卡文……各种不顺……改不动了……
CP：新穆／胡花／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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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nuel终于从Guardiola总经理那里申请到了一个小长假——虽然只有三天，还是Guardiola先生看在他最近日渐稀疏的头发的份上才批准的。二十九岁的Manuel有点担心自己几年后就会被迫弄个Guardiola先生那样的发型——再想想人事部的Arjen前辈，他觉得自己的担忧很可能成为现实。
休假第一天，Manuel原本的计划是自己在家打游戏的，但Thomas的电话在他试图联系别人之前就打来了：
“我听说Manu你今天不上班？哦别问我为什么知道你今天不上班，我认识的人比你想象得要多多了。我是不会告诉你是谁告诉我你不上班的，不然下一次我就没法这么容易地知道你不上班了。既然你不上班，我们去打高尔夫怎么样？下午两点，我去问问Philipp有没有空。你不用过来了，我开车去接你。”
这次Thomas的连珠炮并没有让Manuel觉得头痛，相反地一连串“不上班”让他心中的小火苗跳跃得更欢快了一些。这家伙的聒噪有时候还是挺讨人喜欢的，Manuel想。他已经习惯了Thomas的说话方式，那些完全不着调的唧唧歪歪似乎可以把任何低落的心情都化解掉。
“没问题……不过Thomas你也没必要上午七点就打电话给我吧。”Manuel拉开手里那罐罐装咖啡的拉环，走进厨房准备给自己煮个蛋，给手机点开了扬声器，“还有，我记得你的酒馆也要到十点才开门。”
“如果不是怕吵醒你睡觉，我昨天半夜就该打电话给你了。”Thomas的声音充满着愉悦，Manuel甚至能想象他夸张的笑脸在眼前晃动，“我知道你不管什么时候睡觉六点三刻都会准时起来，除非像上次一样喝多了酒。还有，今天我不去店里，一切交给Holger就行了。”
想起他们上个月见面的场景，Manuel有点尴尬地挠了挠鼻尖。过了几秒钟他才反应过来这只是一通电话而已，并不是什么面对面的交谈，Thomas现在看不见他僵硬的表情。
那天晚上他还是喝多了，Thomas也没法阻止他，最后倒在了角落里的沙发上睡得不省人事。第二天他到了接近正午才醒来，Thomas评价说他的酒品还不错，晕晕乎乎了半天也只是撕掉了他们酒馆所有的菜单。然而Manuel总觉得自己不怎么清醒的时候多说了很多话，但Thomas并没有提到这个，他自己也就干脆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了。
“你干脆把店直接卖给Holger得了。”Manuel一边说，一边把一颗完整的蛋扔进了半锅水里。一个人住的时候他还是会选择这种稳妥的方式处理鸡蛋——煎蛋和炒蛋对他这种毫无烹饪能力的人来说还是有可能失败的。为了把风险扼杀在襁褓里，他宁可一辈子只吃煮鸡蛋。
“那可不行，把店卖了我们到哪里去打牌？我可不想到你的单人牢房来，冰箱里只有鸡蛋和菠菜，沙发上挤都挤不下三个人。Philipp家也是一样没意思——不对，我第一次去的时候差点被他书柜后面挂的那个骷髅给吓死了。总之，没有猪肘子、啤酒和巴伐利亚土话的打牌那就不能叫打牌。哦抱歉，我好像闻到了煎蛋的焦味儿……啊不不不……一会儿见！”
电话被挂断了。Manuel咬了一口雪白圆润的煮鸡蛋，觉得等会儿去打高尔夫可以顺便向Thomas科普一下自己的风险规避理论。
结果他们还是没能打成高尔夫。先是Philipp说自己还在上早班，下班之后有个约会就不来了（“那个重色亲友的工作狂”——Thomas精准地评价道）。然后Thomas的车刚开到Manuel家楼下就彻底罢工，Manuel甚至得过去帮忙把那辆破破烂烂的小卡车推进车位里。更糟的是突然下起了大雨，Thomas也只好暂时避进公寓楼里，打算跟Manuel玩两局FIFA。
“你不是学机械的真是可惜。”Thomas从冰箱里拿出最后一罐无糖可乐，抢先坐了沙发没堆东西的一边。尽管已经是深秋了，刚刚一番手动推车还是让他们都弄得满头大汗。
“什么？”Manuel还在埋头找他的游戏碟，没有听清Thomas说的话。
“我说你不是学机械的，没法帮我修车啊。”Thomas及时举起了靠垫，挡住了Manuel顺手扔过来的小盒子。“我觉得以你修柜台机的天赋，学别的应该也是十拿九稳。”
Manuel把那个FIFA盒子捡起来，开始倒腾他一个月都没打开过的电视。“学计算机也不是我本来想做的事，但我已经没法一直做自己想做的事了……而且分明是你看起来更适合修车，我做机修工估计会卡在汽车底盘下面。”
“我的理科并不好，当时去TUM也是被体育科学系的教授给忽悠了。”Thomas有些嫌弃地把无糖可乐放到了一边，他还是比较喜欢经典的那种味道。“如果让我重新选一次，我大概会学语言学那一类的专业，也不会来TUM……当然我大学没毕业就出来也挺好，现在我至少能吃好睡好还有钱挣，比你这个三天两头加班的程序员要幸福多了。”
“你就不会觉得……”Manuel本来想问Thomas会不会觉得没念完大学有点遗憾，但又一个突发情况让他们都愣在了当场——停电了。
幸好还是白天，不然Manuel很怀疑他能不能在他一片狼籍的公寓里摸黑找到手电筒。但FIFA还是玩不成了，他只好悻悻地把碟片放回盒子里。这时他回头看到Thomas从沙发底下掏出一块大东西——
“这是什么？”
“画板。”Manuel把手柄盒子塞到抽屉里，费了些力气才把它推进去，“我很久都没用过了，现在几乎都是用数位板。”
“小学美术课上好像用过，不过比这个要小多了。”Thomas把同样从沙发底下拿出来的折叠画架也支了起来，“这个看起来就很厉害啊，我可不知道你学过画画。之前你给我弄那些吉祥物和队徽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只是帮我省点广告钱呢。不然应该到哪里去找第二个只收20欧元的画手，我只见过那个Calum Chambers一次……”
Manuel翻了个白眼。以这个家伙的鉴赏水平，估计都不一定分得清莫奈和梵高，更不用说毕沙罗和雷诺阿了。Thomas甚至分不清那个Chambers和所有“正常”的画手，那已经彻底没救了。
“你给我画一张怎么样？”Thomas还是把无糖可乐拿起来继续喝了，比起白水还是这个要稍微好一点。“好像画手都要收费，看在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的份上就便宜些吧。我付你两个猪肘，就这么定了。”
Manuel把已经到嘴边的那句“能不能不要把猪肘和画放在一起比较价值”给吞了回去，因为他立即意识到后者有时候还不如前者值钱，而且Müchen Müller的猪肘性价比还挺高。
他点头表示成交，然后从另一个柜子里翻找他的笔和纸。虽然很多年都没碰过这些旧东西，但它们存放的位置Manuel还是记得很清楚的。他来慕尼黑的第一天身上只带着那些绘画工具和一个小行李箱，幸好一个月后他就找到了兼职工作来付房租，不然真的可能需要到街上去给人画肖像来挣两个猪肘。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Manuel看着舒舒服服窝在沙发上的Thomas皱了皱眉头：“你就打算让我画你蜷成一团喝无糖可乐的样子？”
“为什么不能喝无糖可乐呢？虽然它的确不怎么好喝。”Thomas的贫嘴换来了Manuel又一个白眼，但他紧接着就翻身坐了起来，摆了个比较优雅的姿势。Manuel这才开始动笔，停了电的房间里一时间只有纸笔接触的沙沙声在作响。
“我能说话么？不能动弹已经很难受了，再加上不说话，我觉得已经有半个世纪过去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忍不住……”
“那就干脆画我在朗诵诗歌好了。”Thomas清了清嗓子：“Hope is the thing with feathers that perches in the soul……[1]”
“Thomas，拜托你能不能说德语。”Manuel揉了揉眉心，他从来没碰到这么烦人的模特。英文让他想到了中学时差点挂掉的这一科，当时英文老师说Manuel是他遇到过的最差的学生，直到后来他开始教Mesut。
“它在狂风中歌唱着快乐，在暴雨里领略着险恶。”Thomas转头看了看窗外的瓢泼大雨，“还挺符合情境的。”
“Thomas，拜托你能不能不要动！”
一个小时过后，Manuel把画好的肖像给Thomas看，换来了后者的一大堆赞美，中间还夹杂着对坐得腰酸背痛手脚僵硬的抱怨。Manuel觉得自己似乎不该因为Thomas连续背了一小时的诗而惊讶的——这家伙的嘴巴似乎总是关不起来——但他还是很惊讶，因为他之前以为Thomas只会唠叨家长里短的东西，但这个从慕尼黑工业大学体育科学系肄业的酒馆老板甚至能背出整篇的莎士比亚十四行诗。
Manuel第一次开始真正对Thomas感到好奇。
他已经很久都没对什么东西产生兴趣了。放弃艺术专业转投信息工程之后，接下来的一切都在既定的轨道里按部就班地前进——以不错的成绩毕业，在不错的公司得到实习机会，然后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他仿佛可以预见到十年后的自己站在什么位置，看起来是什么样子。
那么Thomas呢？他是不是想做一辈子的酒馆老板，重复他爷爷的爷爷开始就一直在做的事？
雨渐渐小了，Thomas说他准备坐地铁回去，明天再找人来修现在停在Manuel家楼下的破卡车。Manuel提醒Thomas，这辆和Müchen Müller酒馆一样、从他的父亲传给他的车也快到报废的年纪了。Thomas笑着表示，如果它真的彻底开不动了，就再用两个猪肘换Manuel给他画一张坐在车里的肖像，然后请他帮忙一起把这堆破铜烂铁拖去回收厂。
Manuel把门关上，Thomas道别的声音消失在楼道里。他并没有问Thomas那些他想了解的事，只是一个人回到沙发前，从茶几上拿起那罐没喝完的无糖可乐一饮而尽。碳酸饮料的气泡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现在喉咙里只留下一股奇异的甜味。
刚把画架收起来塞回沙发底下，电视就自动播放起了关于一个交响乐团排练时舞台突然垮塌的晚间新闻，Manuel这才想起来停电之前他没有关掉电视电源。
他随手拿起遥控器换了体育台，这时正在放一个啤酒品牌的广告。Manuel记得今晚拜仁的比赛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开始，而沙尔克的比赛大概已经结束了。
现在他准备下楼去便利店买几罐新的可乐——不要无糖版的了。他勉为其难地喝了两年不喜欢的口味，也没看到体重的上升有任何减缓的倾向，真不知道这种可乐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TBC]
[1] 《希望是一个长着羽毛的精灵》，原作者为Emily Dickinson。
